第八十七章 交锋（下） (第1/2页)

特丽克西的心情是那样复杂，以至于她跑进教学楼后直奔洗手间，谁也没见。她急促地呼吸着，看向洗手台的镜子，目光逐渐对焦到脖子前的红宝石项链。
　　
　　如果奇迹先生和余晖烁烁说得没错，那么这颗宝石就是海妖的力量源泉。索纳塔给了她这个，嗓子当时就哑了，证明他们俩所言非虚。特丽克西紧张地摘下项链，放到地上，左手扶着洗手台，右脚抬到项链上，好像随时要踩下去。
　　
　　无论怎么说，她都是学校的学生，就算她再怎么嘴硬，她也敬重宇宙校长和月亮副校长，和同学们更无冤无仇。只要破坏这颗宝石，海妖就会失去其中一个得力干将，紫悦和奇迹先生他们就更容易拯救全校的人。这本该是个“简单”的决定，不是吗？但她犹豫半天，悬空的右脚就是下不去。
　　
　　她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继续加快。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左手死死扣紧洗手台，手指都因用力而发白。半晌，她猛地跺脚，却只是踩向项链旁边的瓷砖——她终究还是做不到。
　　
　　她无助地瘫坐在地上，脑内一片空白。无论怎么说，艾达琪、艾瑞亚和索纳塔都是她最好的朋友，这点绝对是真实的，否则索纳塔也不会大方地将宝石借给她。
　　
　　即使考虑到对方是海妖，最终目的是邪恶的，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破坏这个项链，就是在践踏朋友对她的信任，她真能做得出来？无奈和迷茫下，她将头埋进膝盖之间，发出若有若无的啜泣声。
　　
　　过了一会儿，洗手间外响起敲门声。“有人吗？”是某个女同学，看来是急着用。这时，特丽克西听出了艾达琪她们造成的实打实的影响：原先同学之间相处十分融洽，同样是这个场景，如果是以前的同学，会说“打扰一下，请问有人吗”；而现在的同学，只会粗暴地说“喂，有人吗，我要用”——这就是区别。
　　
　　她收拾了一下情绪，简单洗去脸上的泪痕和刚才放到地上的项链，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推门出去。外面的女同学果然一脸不爽，见特丽克西出来，便即刻走进去，什么话也没说。
　　
　　之后特丽克西回到艾达琪和艾瑞亚身边，脸色明显不对。艾达琪问发生什么事了，她只是用担心下轮演出打哈哈。抱着侥幸心理，她试探性地说了两句西班牙语。
　　
　　她多么希望此时此刻，艾达琪和艾瑞亚能理解这两句话，并同样用西班牙语回应。这样她就能自豪地向奇迹先生、余晖烁烁和紫悦她们表明：艾达琪、艾瑞亚和索纳塔就是这边的人类，才不是什么海妖。
　　
　　然而艾达琪和艾瑞亚的挑眉、疑惑不解的表情，让特丽克西的心情降至冰点。她鼻子一酸，但不能在艾达琪面前显露，赶紧憋回去，解释说这是她刚学的西班牙语，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艾达琪和艾瑞亚没当回事，只当她和索纳塔呆久了被传染了。
　　
　　另一边，音乐室。紫悦搞不懂朋友们在搞什么，为什么她们的表情那么奇怪？等了一会儿，苹果嘉儿、云宝和余晖烁烁一起回来了，表情更加为难。“怎么了？”紫悦忍不住问。
　　
　　余晖烁烁尴尬地咬着嘴唇，回头看了一眼苹果嘉儿和云宝，深吸一口气，缓缓说：“这个……我们刚刚得知了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我们下一轮就要对上海妖了吗？”
　　
　　“呃，不比那个坏，但对你来说可能……”余晖烁烁欲言又止，支支吾吾，苹果嘉儿看不下去，主动接道：“我们下一轮的对手是‘闪电驱动’，也就是闪电阿绅的乐队。”
　　
　　“什么？！”紫悦瞪大眼睛，满脸震惊。“不……怎么会这么巧？”
　　
　　“当然不会这么巧，很明显是海妖的计划。”云宝解释说。“她们就喜欢藏在幕后，让同学们消耗我们，等我们疲于应对——真是歹毒！”
　　
　　余晖烁烁接着说：“考虑到你和阿绅的关系……嗯，我们有必要讨论一下策略。”然后女孩们你一言我一语，就向紫悦解释了两种方向：要么堂堂正正一路比下去，要么故意输第一轮从败者组开始打。她们之前投票的比分是3：3，即使现在苹果嘉儿和云宝的想法呼唤，也还是持平，最终要由紫悦决定。
　　
　　紫悦陷入了深深的为难中，但作为小马利亚的公主，这不是她面对过的最艰难的决定。她知道应该做什么决定，即使很多时候难以接受。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随后坚定地说：“我和阿绅的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打败海妖——而且他大概已经被蛊惑了，所以破除魔咒是第一要紧的事。目前来看，只能说第一轮故意输比较有利……我赞成下一轮故意输，以退为进。”
　　
　　见紫悦这么说了，女孩们投去关切的眼神。珍奇率先说：“亲爱的，如果这实在让你为难，不要憋在心里，好吗？”
　　
　　“谢谢你们的关心，我很感激。但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我清楚地知道这点，没什么好为难的。”紫悦继续坚定地说。
　　
　　于是女孩们再无二话，同意紫悦的决定，接着走回原位调试乐器。紫悦长舒一口气，眉头紧蹙。她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但她选择相信自己，如果奇迹先生在场，也一定会这么鼓励她。
　　
　　余晖烁烁走过来，拍了拍紫悦的肩膀，悄声说：“从你刚才做的决定中，我看到了一位真正的公主。宇宙公主一定很为你骄傲。”紫悦回头看向余晖烁烁，表情舒缓下来。
　　
　　今天还都是预赛筛选入围乐队的阶段，她们还有半天时间为明天做准备。她们先是排练明天要演唱的曲子，然后继续编写用于决战的足够惊艳的超级歌曲。经过索纳塔指点，紫悦在这方面的贡献突飞猛进，很快就确定下好几个片段。
　　
　　余晖烁烁自觉不是乐队的正式成员，朋友们排练这里也用不着她，于是主动离开，准备继续监视海妖。就在走廊，她碰到了特丽克西，对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对方这样。
　　
　　“特丽克西，你……怎么了？”
　　
　　“怎么了？你不是知道吗？”特丽克西苦笑着摇头。
　　
　　余晖烁烁一下就明白过来，对方一定是和奇迹先生谈过了。“我很遗憾……你碰到这种事。”
　　
　　闻言，特丽克西立刻说：“你这是在可怜我吗？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现在……最不需要……”
　　
　　“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特丽克西立刻问，语气变得急切。“我应该立刻背叛她们？还是说装不知道，等你们打败她们，然后眼睁睁看着她们被赶出学校？”
　　
　　余晖烁烁无言以对，她知道对特丽克西来说，艾达琪她们绝对是真正的朋友；但艾达琪她们是海妖！不管她们因为什么原因对特丽克西那么好，都大概率是误会，等误会阐明，海妖会不对特丽克西下手吗？
　　
　　“我不知道，如果代入你的境地的话。”余晖烁烁坦诚道。“我对友谊知识一知半解，如果你愿意问紫悦的话——”
　　
　　“但我现在问的是你！”特丽克西凑过来，早已微红的眼角此时再度沁出些许泪花。“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恐怕没人能给你确切的答复，这太难决定了。”看着对方渴求答案的眼神，余晖烁烁为难地说。“如果你什么都不想做，静静等待一切发生……我想这是能接受的，没人有资格责怪你。”
　　
　　“但我会责怪自己……”特丽克西喃喃道。
　　
　　余晖烁烁将手搭上对方的肩膀，安慰说：“你已经经历过奇迹先生的梦境，知道为不应该自责的事而自责是什么后果，你本不该负这种责任。你的情况我会跟紫悦说，我们会装作你不知道这件事，好让艾达琪她们发现不了真实情况……但话说回来，她们究竟是怎么唯独和你和睦相处的？”
　　
　　“根据过去的种种表现来看，她们大概当我是‘同类’。”特丽克西现在也已经明白了真相。“她们把宝石借给我也说得通了，应该是以为我能像她们一样使用歌声的魔力。”
　　
　　余晖烁烁眨眨眼，哑口无言，真是无巧不成书。
　　
　　特丽克西想了想过去经历的事，如果不是迎新晚会上她主动找她们说话，这一切可能都不会发生；但从另一方面讲，她也确实收获了一段真挚的友谊、一段美好的回忆和一阵幸福的日子。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还会这么做吗？大概还是会的。
　　
　　蝴蝶效应也降临到了她头上……这段关系由她不经意的举动而起，也应该由她而终。她只希望能为那三位真正的朋友做一些事——正确的事。
　　
　　“你觉得，她们能不能改邪归正？”特丽克西沉思后，突然问道。“我是说，毕竟你……无意冒犯……你最后成功了，不是吗？应该可以吧？宇宙校长那么宽宏大量，如果她们真心悔改……”
　　
　　“严格来说，我离‘成功’还差一段距离……我不否认这种可能性，但一切的基础都应该是先挫败她们的阴谋。”余晖烁烁真诚地说。“我经历过，知道当反派的感觉，知道此时她们一定相当目中无人、追求力量、自大猖狂——听不进任何劝解。”
　　
　　“那……好吧。”特丽克西深吸一口气，眉头逐渐紧皱。“我加入你们，她们现在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想我大概能在那边做点什么。前提是你们要同意给她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那也是我们所希望的，但……从实际来说，机会很渺茫。”
　　
　　“有一丝希望也要争取，不是吗？”特丽克西表情逐渐变得坚定。“她们毕竟是我的朋友。”
　　
　　余晖烁烁闻言，郑重点头，表示尊重她的决定，并且承诺会留一个机会给她们。“我会转告紫悦她们，从而全力配合你。”
　　
　　“这个不急。”特丽克西很快进入状态，冷静下来。“我这情况应该叫‘间谍’对吧？一般间谍都不会轻易暴露身份，电影都这么演，而且和魔术类似：要达到最佳效果，就一定要将悬念留到最后，要是你们配合得太过，那艾达琪也要识破我了。紫悦她们现在大概以为我还被蒙在鼓里，或者干脆就是被蛊惑的，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余晖烁烁觉得她说得在理，点点头。
　　
　　“噢对了，说起间谍。”特丽克西刚刚想起索纳塔的事，连忙补充说：“艾达琪那边也派出了索纳塔接近紫悦，她现在都还不知道索纳塔就是第三个海妖吧？”
　　
　　“难怪这段时间总是不见索纳塔，原来想的是这出。”
　　
　　“你得尽快告诉紫悦真相，但我觉得可以继续维持这段关系。根据我对她们的了解，索纳塔是最单纯的女孩，如果是紫悦的话……她也许能用‘友谊’之类的东西感化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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