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善恶 (第2/2页)
老人姓荀,名卿,现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号称天下第一次棋手,其棋术也确实胜过大崇王朝的国手,便被孟轲邀请到家中对弈。
荀卿轻轻放下茶杯,目光穿过袅袅升起的茶香,望向窗外朦胧的山景,嘴角勾起一抹慈祥的笑意。他缓缓站起身,拄着拐杖,一步步踱向棋盘,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稳而有力。棋盘旁,一块青石上刻着“落子台”三字,字迹已略显斑驳,却依稀可见往昔的风华。
荀卿坐下,轻抚棋盘,仿佛在与一位久违的老友对话。这时,一阵风吹过,带动了他斑白的发丝,也卷起了棋盘上一枚枚棋子,它们在空中轻盈地旋转,闪烁着淡淡的微光,宛如星辰落入凡间,为这静谧的亚圣府增添了几分神秘与灵动。
老者对面坐着为两鬓微霜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翻看着老者登门带来的文章,时而蹙眉,时而点头,偶尔再看看棋局是否有新的变化。
老者落子很慢,每一步都要考量许久,老者每落下一子,中年男人便快速地放下一子,显得毫无章法。
但是老者却对中年男子的落子频频点头:“你这棋下得确实怪异,不讲章法布局,全是倚靠算力落子。”
中年男子笑道:“老爷子,你这文章确实写得妙极,就像是你的落子一般步步为营,步步算,一子落,百子生,看上去都是在论善,实则在提恶。”
“孟轲棋友以为如何便是如何,今日只是来下棋,顺道给你看看我的文章罢了。”
孟轲执黑子的手悬在半空,棋罐里突然传出婴儿啼哭。荀卿拐杖轻点地面,一粒白子自行跃出,落在三三位。
棋盘陡然升起三尺清气。
氤氲雾气里浮现茶山景象,数百茶农佝偻采茶。每当白子落下,山间就多出几株野茶树,嫩芽在风中舒展成《劝学》章句。
"浮梁茶最忌雨水。"荀卿吹散茶汤浮沫,"清明前采的叫仙毫,谷雨后便成了烂柯枝。"
黑子重重叩在七九路。雾气刹那染作墨色,洪水自天元倾泻而下。茶农们突然直起腰杆,黑压压的人群扛着沙袋逆流而上,最前方的汉子眉目竟与孟轲有七分相似。
棋子开始自行移位。荀卿的白子如星斗流转,每次移位都在棋盘刻下银色轨迹;孟轲的黑子则化作碑林,密密麻麻的碑文竟是《性善论》残章。当第三十六枚黑子嵌入天元,棋盘传出龟甲开裂的脆响。
"且看这道裂纹。"荀卿的拐杖沿着裂缝划过,裂纹里渗出琅琅书声。稷下学宫的虚影在裂缝深处明灭,有稚童踮脚擦拭"克己复礼"的匾额。
孟轲忽然抓起五粒黑子撒向西北星位。棋子坠落的轨迹拖出彗尾,在触及棋盘的瞬间化作坠星。荀卿的衣袖无风自动,拐杖尖端截住一缕星光,棋盘上顿时绽开七十二朵青莲。
"好一个星落子。"荀卿的白发沾满棋枰飞散的荧光,"可惜天道五十..."
"大衍四九。"孟轲终于放下文章,指尖凝出一滴墨汁。墨滴坠地时,所有棋子同时跃起,在半空拼成"天地大同"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