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梦断江南 (第1/2页)
今年的冬来的早,却也去的晚些,瓜尔佳王爷仰头看了看自家王府内四角的天空,悠悠然的吐了口烟雾,那烟雾同呼出的水汽袅袅然的腾起,他立在门口,眉心紧紧皱着,愁肠郁结于五内。
自从那些乱党在京城闹了事,自己愣是没过过一日安生的日子,瓜尔佳王爷祖上是满洲八大贵族之一,现在一切行事无不是先过了日本人这一关,他一个世袭王侯,哪曾这样憋屈过,又转念一想,如今,大清国都成了一个空壳子,皇帝都成了傀儡,自己还较个什么劲。
正自想着,忽然背后传来一阵阵清脆的笑声。
“阿玛,您发什么愣?把脚上的羽毛毽子扔给我!”
王爷这才低头一看那小羽毛毽子正不偏不倚的落在自己脚上,又细细看了看站在院中和丫头们嬉戏玩耍的女儿,清丽可人,美妙无双,站在阳光下就像是一朵雪梨花般洁白无瑕。嘴角不自觉的泛起些少有的笑容,直将那毽子扔给她去。
毽子悠悠的在空中打了个转儿,平平稳稳的落在了清婉绣着蝴蝶纹样的旗鞋上,毽子随着鞋子上的粉色流苏上下摇曳着,像极了一只翩跹飘然的蝴蝶。
小丫头们各个来了精神,只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毽子,一上一下,仿佛永远没有停止的时候。
众人拍手,一个接一个的数着:“二百一,二百二,二百三,二百四,二百五……”
众人正数的起劲儿,清婉却停了下来,早有嬷嬷递上帕子擦汗。
她稳了稳气息,大喘着喘着气笑道:“我不行了。你们玩儿吧。”
此时,她已是香汗淋漓,整将缎面的月华裙子浸的湿湿的。李嬷嬷一口一个心肝儿的拿了帕子将她旗头上的流苏理顺了。
王爷紧皱眉头略微捋了捋有些花白的胡须,“你呀,正事儿不上心,马上就要到了三年一次的秀女大挑了,还不快去练习女工?”
王爷虽然面上是个保守派骨子里却早已明白,大清朝早已是积重难返,病入膏肓,可是,作为镶红旗的子孙,他不得不按照大清朝的章法办事,瓜尔佳氏是八旗子弟,自然是要将家中适龄女子送去让两宫皇太后过目。
清婉在今年刚刚考上天津学院,她虽表面温婉贤淑却最是厌恶满清旧制,这次的秀女大挑,她从未想过去参加。
李嬷嬷柔声说:“王爷,咱们家格格是八旗女孩子中最出挑的,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李嬷嬷是满洲包衣后人,世代为瓜尔佳氏奴婢,这个裹着小脚的女人走起路来歪歪斜斜的,就像是喝醉了酒似的,不过,待人是极好,处事又极为妥帖,阖府上下无一个不敬服的。连清婉的女工针线都是她亲自传习的,她绣的东西最是精致雅洁,且最善于双面绣的屏风,据说,她年轻的时候就曾进宫为两宫皇太后的专属绣娘,后来,长毛子进了京城,她便逃难去了西安,正好碰上瓜尔佳的车队,家人觉得她绣工不俗又是太后老佛爷身边的红人,自是都高看她一眼。
如今,越是落寞便越是要撑起那空壳子了,报纸上几乎同时报道了八旗子弟要去参加选秀的消息,学校里自是也炸开了锅,她上学的时候从未对人说自己是什么王府格格,连最好的朋友叶澜也瞒了,现在倒是人人都知道了,如今的报社记者简直的无孔不入,为了提高销量愣是将别人的隐事也大肆宣扬了,她拼了命的瞒天过海,现在却弄了个满城皆知。
就连报名的时候,教务处的主任都好奇的问她:“清婉同学,可不可以带我参观一下你们家的王府花园?”
众人看她就好像是看一个老古董,她穿了长袖旗装上半身的天蓝色上衣配了黑色的裙子,最普通不过的学生装,穿在她身上倒是更显得仪态万方了。
叶澜肩膀上松松垮垮的斜挎着书包,远远的就冲她招手,“清婉!“
见她面上没了光彩,便笑道:“怎么?我们的格格大人生气了?“
清婉见周围的人都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便推搡了叶澜一下,“叶澜,连你也来挖苦我?我已经够烦的了。”
叶澜跑到她前面去冲她眨眨眼睛笑道:“你现在还不知道吧,如今,你可是以千金之躯进我们学校的,连教务主任都想要和你攀关系呢,我们都羡慕的不得了,你却身在福中不知福。”
清婉只淡淡的说:“别的我不知道,只是这个头衔我却真的不想要,大清朝预备立宪失败,如今,却是越发的昏聩了,两宫皇太后还偶尔传我入宫说话儿,左不过是些骗不了人的,如今,只是借着点儿威视白白的吓唬人罢了。”
也不知两人并肩走了多久,天津卫旁边的书局中倒是热闹非常,叶澜戳了戳她的衣袖,玉指指着立在书摊子一侧的背影说:“那个书呆子就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来的陈成昱。你和他就差了0.1分,清婉,就是他抢了你的奖学金!”
叶澜有些愤愤的说,清婉却转身笑道:“考了第一名自然是该得的,又有什么‘抢’这一说呢?”
叶澜吐吐舌头,露出一口的书快玉牙,笑道:“也是啊。”
正说着,那陈成昱拿了本书朝他们这边走来,近处一看,那人生的很是俊俏,目若朗星,满身的书卷气。只穿了最普通的中山装。
叶澜跑了过去,挡住陈成昱的去路,陈成昱问道:“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叶澜负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同学,这本书我也看中了,可不可以让贤?”
陈成昱看了看面前这个有些骄横的小姑娘,侧头笑了笑,并未理睬她,提步便走。叶澜仍旧不依不挠,当着他的去路。
清婉远远看着,知道叶澜就是一个好惹事的小孩子,便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
“先生,我们都是新生,我朋友在跟你开玩笑,不要放在心上。”
陈成昱微微转身,她眼神中潋滟的流光,两条细细长长的辫子搭在胸前,辫尾的粉蝴蝶结随风摇曳着。只是一眼,便让人跌进了悠悠的潭水中。她美的就像是葡萄架底下的梦。
叶澜张开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没见过美人吗?”
他方回过神,微微欠了欠身子,“两位小姐好,刚才多有得罪。”
叶澜瞥了他一眼,悠悠的吐出几个字“这还差不多。”
清婉也点了点头,“是我们打扰先生了,先生看的是什么书?”
陈成昱忙将那本放在手心的书递了上去,“是陈先生的《青年杂志》。小姐请看。”
清婉接了书,看了半晌,笑道:“有先生这样的后起之秀,国人有救了。”
“小姐也看过这本杂志?”
“这本书处处针砭时弊,对几千年的封建意识发起攻击,破旧立新,当是一本好书。”
陈成昱像是找到了知音,笑道:“小姐要是有时间,我请你们去对面的茶楼喝茶可好?”
“却之不恭。”
叶澜一句话也未曾插进去,只坐在一旁吃果子,嗑瓜子。两人笑谈正欢,叶澜道:“我瞅着,你们倒是一对儿,我倒是大瓦数的电灯了不成?”
“叶澜,刚才是我多有得罪,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才是。”
叶澜听着大才子如此虔诚的给自己道歉,气儿早已消了,便只笑道:“好了,我就是说说,你还当真了不成,刚才的事情是我的错处比较多,总之,为了我们的相识,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了。”
三人端了茶,一饮而尽,直到晚上方才回了宿舍去。
三年后,大清朝终是走完了它最后的路,连个小朝廷也撑不起来了,瓜尔佳也都改成了关姓了,昔日的王爷现在变成了有名无实的北洲省长大人,如今,各省省长都要受到那督军节制,处处受制,左不过是打着晚晴遗老的幌子做戏。
父亲自是知道,天空早就变了,如今,他只有了虚职才能维持家中用度开销,minguo大员为了彰显一视同仁,任人唯贤的大义便将他这个晚清王爷推了出来,他也不甚矫情,推脱着不肯任职,只痛快的接了‘圣旨’,欢欢喜喜的去赴任。他深谙世易时移的道理,在这乱世,只能放了那份尊贵的念想,求全保命。
却说,毕业后,清婉随了父亲去上任,这几年,她与陈成昱感情甚笃,毕业前,她将自己的手镯留给陈成昱,陈成昱以传家宝翡翠戒指相赠,其寓意再为明显不过,说自己等着他前来求婚。惟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可是,她却不知,冥冥之中,命运便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她将那装着戒指的锦盒用缎面的红绸包的严严实实,时不时还拿出来细细擦拭一番,想着这几年的时光,陈成昱一向以家国大事为重,此次去广州,也是为了学习孙先生的三minzhu义,她知道,只要是他许诺的就一定会兑现,他的眸子里总是充满了笃定的目光,她只想跟着他去海角天涯。
父亲自从袭了官职,便每日周旋在那些minguo元老中间,觥筹交错喝酒应酬自是不可避免的。母亲早逝,家中女眷就只有她和二姨娘了,二姨娘又是个不甚识得大体的人,尚不能笼络住家中婢子,外头的事情,她一概不懂,又何以在外面能帮上一分半分的。每日,只在家中打麻将,愣是将那白花花的银钱输了多少出去,只因敬着她总算是长辈,便也时不时的劝她。
她穿了一件粉红色开襟旗装,手上染满了蔻丹,只尖声在清婉背后笑道:“清婉,我今儿要出去,总理夫人打牌四缺一,打电话要我去补上。你要不要去,如今呀,总理府可是正经的豪门大户了,清婉,要是你能去钓上一个金龟婿,我和你父亲就不愁什么了!总比你,整日在家里,苦等着那个穷酸书呆子强了百倍不是?”
清婉仍旧淡淡的,只看着手中的书,并未抬眼看她,她自觉无趣,便翻了个白眼,调高了音量说道:“不识好人心,你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和硕格格吗?当年太后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破例封了你这个名号,如今,还想要拿娇?哼!”
高跟鞋发出咚咚的响声,戚姨娘早已坐了车子去了总统府。
高大的镂空雕花门缓缓打开、建筑却是中西结合的,大理石柱子撑起了整个露天阳台,门前早有听差迎了上去,笑着行礼,引她进去沿着那几尾竹子走过,正是雕梁画栋,朱漆廊柱,石鼓柱础,方砖铺地,旧时王府格局也不过如此。沿抄手游廊走到尽头正是中式会客厅。
早有人将戚姨娘的水獭披肩捧着挂好。
戚姨娘也是那见了大场面的人,只闻了闻那镶金香炉中龙涎香的气味,便啧啧称奇,更别说是那贵气逼人的总理夫人——纳兰氏坐在牌桌面前冲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哎呀呀,夫人,我可是见识了,这总统府可真是气派的很。”
那总理夫人约摸是早已听厌了阿谀奉承的话,便只是笑而不语。她穿了一身紫色的蜀锦旗装,手上套了两个像龙眼一般大小的钻石戒指,衬着大红色的蔻丹,耳畔珍珠明月珰来回摇曳。虽然年纪已近六十,却也有一种端庄富贵的色彩。左右坐着的也都是各省督军家的女眷。
麻将碰触,发出几声脆响,虽是家常的玩耍,众人却是戴了十二分的小心的,明眼人皆是知道,就是故意让夫人一人赢的戏码,戚姨娘也便小心应付着。
连打了十几圈,众人也都倦怠了,早有下人奉了滚烫的茶,色泽嫩绿光润,香气鲜嫩清高。戚姨娘一喝,便知是那今年新进的西湖龙井。
“听说,你们关家是皇亲,不如,你给我们讲讲皇家的事儿,怎么样?”
戚姨娘笑道:“说句不怕夫人笑话的话,大清朝都没了,皇亲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身份了,倒是夫人有福气,如今,我们总理大人才是真正的正经主子呢。”
纳兰氏心下想着,这女人说话虽然没什么学问,糙的很,却句句说到自己心坎儿里去了。自己的丈夫纳兰景德当上了国务总理,自是将这北洲八省之事紧紧握在手里,纵使是皇亲国戚也只是他们脚下的泥土而已。
纳兰氏又问:“关太太,听说你们家的清婉格格还没订婚是吗?”
戚姨娘登时笑道:“没有呀,我们家清婉,不是我夸口,模样是一等一的出挑,当年,我可是见识过的,两宫皇太后都喜欢的紧呢,抱在怀里都不舍得撒手的!更难得是性子温婉贤淑。”
“明儿,我们府中有个酒会,年轻人热闹热闹,把清婉也叫过来吧。”
戚姨娘只觉得机会来了,便千恩万谢的接了请帖。
她扫了一眼那明晃晃的请帖,倒是精致的很。上面赫然的金字儿镶边写着总理府字样。只觉无非是豪门贵妇争奇斗艳罢了,便只推脱,“姨娘,我明儿有些事情,怕是走不开。”
戚姨娘立即喝道:“清婉,这可是总理夫人的意思,要是拂了她的好意,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清婉并不甘心被她这样数落,“戚姨娘,我敬你是长辈,可是,你要是再胡搅蛮缠,我就要去告诉父亲了!平日里,你觉得我好欺负也就罢了,甭想指望我当你的摇钱树。我非他不嫁,你还是不要费什么心思了!”
她将那刚刚绣好的绣棚一把夺了过来,拿起一旁的剪子绞了个粉碎,“我告诉你,你休想嫁给那个什么也没有的穷酸。”
她又冷笑一声,“你以为这些事你父亲不知道吗?他也绝对不会允许你嫁给他的,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两只浮在水上的鸳鸯活活被她剪碎,狠狠扔在地上,又踮起脚尖踩了几下子,她欲哭无泪,只想他能登时出现在自己面前,天涯海角,她都不怕,只要离开这个令自己窒息的封建家族。
一家人都将她当成了升官发财的筹码,原来,她的价值就是嫁入豪门,继续让这个家的人幻想将千秋万年的春秋大梦继续做下去!
她只盘了个发髻,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裙,那裙裾逶迤及地,甚至连个首饰也没带,越发当得起天然去雕饰一句。
户外舞会甚是热闹,众人皆是来争奇斗艳的,只是她无心恋战,只远远的立在草坪上。月光如同碎金子一般渐次洒落下来,忽闻一声汽车鸣笛之声,她心中暗想,来的人是谁?竟然将汽车直接开了进来。一人下了车,他的衣着考究,高大挺拔的身上套着北洲眼下最流行的蓝白色西装,隽朗的容貌,一经出场已惹得不少名媛站在楼道一侧垂首偷窥。更加惹眼的是那明晃晃的袖扣,在月光下闪着夺目的华彩。
“三公子来了,快看,三公子。”
一旁的名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口中的三公子。
舞池内也顿时安静下来,那些跳舞的人停了下来皆上前给他打招呼,他抬手微微做了个手势,那停下来的舞曲又缓缓响起来了。舞池内顿时又热闹起来了。女人们各个艳若桃李、轻摆腰肢。头顶上的华灯直照的人的眼睛生疼。到处都是送红酒香槟的侍者。
一曲舞曲过后舞池突然一片寂静,但见身旁的人都站了起来鼓掌,清婉不由也站了起来,只见几个男子喊着;“温丽丽小姐”之类的。那几个男子皆是平日里在混迹于丰郡脂粉堆里的公子哥儿。
高台之上忽的响起一阵音乐。那首歌是《相见不很晚》,只听那人唱到;“天荒地寒世情冷暖,我受不住寂寞孤单。走遍人间,历尽苦难,要寻访你做我的旅伴。”声音宛若天籁,犹如黄莺浅唱。只是,她的声音中多了一些世故少了几分纯粹。
清婉不由得放下酒杯微微踮起脚尖却看到一个美人儿站在高台子上献唱,难道那个手染红色蔻丹、嘴唇微微扬起的美人就是他们口中的“温丽丽”小姐?那三公子只微微朝高台子上举了一下酒杯,温丽丽登时喜上眉梢。一瞬间,声音有点儿颤颤的,她眉尖若蹙、面如温玉、穿一件黑色礼裙、一顶欧式红色绢花礼帽宛如一朵红色的牡丹花娇艳欲滴。
清婉只默想,那三公子左不过是混迹脂粉堆里的浊世公子。不过,倒是俊朗的很。
纳兰氏走至她身侧,笑问道:“你可是清婉吗?”
她款款行礼,“是的,夫人。”
柔声细语下确实难得的知书达理。纳兰氏欣慰的点点头,携了她的手,“我们去内室说话吧。”
她有些惶惶然的问道:“不知夫人是,敢问夫人名讳?”
立于一侧的女仆道:“这是纳兰夫人。”
如今,谁人不知,纳兰家族权倾北洲,连那江左的淮军都惧怕三分,这纳兰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对自己这样的亲近?
纳兰氏携着她的手去了内室,命人端了茶来,她只恍然的站着,“不知夫人找我有什么事情?”
“你在天津读的大学么?”
她怎么问起这些,清婉未敢多想也只能问什么答什么。
“是的,夫人。”
纳兰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你生母是富察氏?”
“是的,夫人。只是如今minguo了,富察氏都是改成了傅姓了。”
纳兰氏赞许的笑道:“难的是了解时事,进退有度,不已格格的身份拿大。是个大家闺秀。”
“敢问夫人,您为何问我这些事?”
纳兰氏笑道:“想来是你姨娘没告诉你,我呢,这一生育有三子,如今,只剩小三子还未曾娶亲,作为当家主母,自是要帮他物色一个配得上我们门楣的贤妻,我觉得你倒是挺合我的缘法。”
三公子?小三子?这两个名字难道有什么联系,清婉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那个人,只记得长相倒是上佳,这纳兰氏未免也不通情理,只她一人便草草定下别人因缘。
她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夫人,我不——不同意,纳兰家是簪缨之家,我只是区区挂名省长之女,云泥有别,只盼夫人能去择选上佳人选。再说——”
她本要将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之事和盘而出。
“妈,我听说你又要帮我说媒了?”
纳兰宇有些慵懒的坐在轻丝绒的沙发里,他有些微醺,面如冠玉的脸上隐隐有些红色。
纳兰氏倒是很疼爱这个玩世不恭的浪子,亲自命人炖了醒酒汤,只搀起清婉的手臂,对她说:“你先出回去吧,事情总是慢慢来的。”
清婉只哭笑不得的退了出去,纳兰氏只一句话便将她毫不留情面的推到悬崖下面去。
夜色有些撩人,偏偏黑幕从那汽车后视镜里略了过去,恍如过眼云烟,自己本是最为不忿权势压人,现在,却总得被那权势压得喘不上气来,路上的探照灯发出幽幽的光线,就像天上的繁星一般闪耀。她眼角却流了两行清泪。偏偏那车子又开的很慢,只叫人心里烦躁,她不由的对司机说:“开快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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